李相夷1

议事厅内的气氛,比殿外深秋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。

紫檀木长桌两旁,坐满了一气盟各脉的头面人物,以及依附于盟中生存的世家代表。

他们大多穿着锦绣华服,手指上戴着象征身份的玉扳指,可此刻,这些平日里能在一方呼风唤雨的人物,却一个个敛声屏气,连呼吸都放轻了些。

只因长桌最前端的主位上,坐着王权清。

本以为王权家只剩下王权弘业一个没长成的小儿,和两个年幼的丫头,以为就要没落,没成想先是王权弘业拔出了王权剑,再是长成的王权清,雷霆手段压下来了所有质疑声音。

如今,都要爬到他们头上了,或者说,已经爬上去了。

王权清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劲装,长发高束成利落的马尾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下颌。

没有繁复的装饰,仅腰间悬着一柄样式漂亮华美的长剑,剑穗是最简单的青色流苏玉穗,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
王权清没有说话,只是支着下巴,目光淡淡扫过在座众人。

那眼神算不上锐利,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,仿佛能洞穿人心底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算计。

这个小丫头,邪门的很。

底下的窃窃私语已经持续了快一炷香的时间。

先是张家的家主唉声叹气,说近来盟中开销过大,自家产业入不敷出,言语间隐隐指向负责统筹盟中财物的南宫家,暗示其账目不清。

接着,李家的长老立刻接话,话里话外却在捧南宫家近年“功绩卓著”,为盟中拉拢了多少势力,开拓了多少地盘,言语间又似有若无地提及,如今盟中事务繁杂,光靠王权二小姐一人怕是难以周全。

“李长老说的是。” 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,说话的是南宫家的旁支子弟南宫越,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。

“王权二小姐年纪轻轻,便要担此重任,实在辛苦。我家主母常说,若是能为二小姐分忧,南宫家上下,万死不辞。”

这话看似恭敬,实则露骨。谁不知道南宫家的家主南宫离这些年野心勃勃,暗中培植势力,早已不满足于现有的地位?

所谓的“分忧”,怕不是想分走王权清手里的权柄。

南宫越话音刚落,厅内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。所有人的目光,或明或暗,都飘向了主位上的王权清。

她终于动了。

王权清直起身,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,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木面,发出规律的“笃、笃”声。这声音不大,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“张老家主。” 她开口,声音清冷,不带一丝情绪,“账目之事,三日前我已让人核查清楚,南宫家虽有疏漏,但尚无大错。倒是你张家,上月私吞了三座矿脉的收益,这事,要不要我在这里给你好好算算?”

张老家主脸色一白,瞬间噤声,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他没想着把自己牵扯进来,这人是怎么查到的,他们家有叛徒。

王权清没管他,微凉的目光转向李长老:“李长老关心盟中事务是好事。只是,我王权家执掌一气盟百年,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。李长老若是觉得我配不上,那就摆出架势来,来挑战我哥哥,或者我。不过。”

她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带着几分嘲讽,“前提是,你李家能承受得起后果。”

李长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低下了头。

也不知道王权家怎样养的,三个小辈,一个比一个优越。

最后,她看向南宫越,眼神平静无波:“南宫家有心分忧,我记下了。”

只是,眼底深处的厌恶与薄凉,无人窥见。

南宫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正想再说些什么,却听王权清继续道:“只是,南宫家最近似乎太过‘热心’了些。南垂妖族,以及最近消失的不知名小妖……我奉劝南宫家一句,手伸得太长,容易被砍断。”

她的声音依旧平淡,可“砍断”二字,却像淬了冰,锋锐的要命,让南宫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
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,连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
王权清看了一眼窗外,似乎觉得时辰不早了。她站起身,动作干脆利落,腰间的长剑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嗡鸣。

“该说的,都说了。” 她淡淡道,“剩下的,你们自己掂量。”

目中无人的紧,却一个人都不敢说话,无他,被教训过了。

说完,她甚至没有再看在座众人一眼,转身,径直朝着议事厅外走去。玄色的身影挺拔如松,步履从容,自始至终,没有半分犹豫。

直到那扇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,议事厅内的众人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不少人长长地松了口气,看向南宫家席位的目光,也多了几分复杂难明。

南宫越脸色铁青,紧紧攥着拳头,指节泛白。王权清那几句轻飘飘的话,却像一座大山,再次压得他们南宫家喘不过气来。